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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最后一章炖肉……好像不合规矩……】

黄濑后来还是按照黑子说的去做了：到伯爵那里取照片时，他对那个伤透心的老人道了歉，收回了之前说要离开队伍的话。

看见伯爵递过的那个白色小信封时他楞了一下：照片比他想象的要小很多。他刚接过来就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，照片只有一张。画中的黄濑弯着腰，和黑子的脑袋几乎簇拥在一起。一想到只属于那一时刻的他们已经定格在了这张纸上，而现实中的他们却不得不被时间洪流带走，渐渐远离那时候的模样，黄濑又感到一点恐惧，小心地把它收进信封，揣进胸前的衬衫口袋里，拍了两下。

他迫不及待地想把照片拿给黑子看，不由得加快了脚步。渡河的时候他又反复把照片拿出来，检查自己在照片里的表情、动作和每一个细节，生怕有不够好看的地方。他已经想好要把这张照片送给黑子，那是一种希望自己永远活在对方心里的自私的心情；因此他希望照片里自己的笑容是完美的，能够代表所有的笑容，包含所有对黑子的感情。

可没过多久他又犹豫起来：他自己又何尝不想保留这张照片，让它帮助自己永远记住在这个岛国认识并一同生活了半年的少年。想到这里他不知第几次又把照片从衣袋里拿出来，这次是细细端详着黑子的模样，像是要把它刻进自己脑袋里。河上的风刮得紧，裸露的手被冻得僵硬，他也浑然不觉。

回到家里黄濑才发现手指发麻难以弯曲。把照片递到黑子手上时两只手背短暂碰在一起，黑子感觉到异常的体温，便把照片放在一边，拉过黄濑的手捂着。黄濑却往远躲了躲，说自己一身寒气，黑子听了却偏要和他紧挨着坐在一起，不停地朝他的手哈气。黄濑索性抽手出来捂在黑子的脸颊上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子看起来。

黑子用询问的目光看了回来。两人对视了一会，又不约而同地笑了。黄濑弯下腰凑在黑子的嘴唇上，轻柔地吻了一会。很快黑子脸上的温度就被剥夺，黄濑的手向下滑入黑子细腻的脖子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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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濑伏在黑子背后，等着他稍微缓过来一点就凑过去哄他。这时黑子身体稍微动了动，黄濑听到一声微小的撕裂声，然后黑子翻过身来，手中拿着的照片已经被整齐地分成了两半。

黄濑一愣，并没有立刻从黑子手中接过那半张照片。他隐约看见被分开的照片里的两人，还有照片翻毛的边缘，心里似乎也跟着被扯开一道口子。他并不感到生气，因为自己也不是没想过这么做，只是下不了手。黑子见他迟迟不肯接，就往前挪了挪，把有着自己图像的那一半照片连同自己一起塞进黄濑怀里，说：

“我想记住黄濑君，也想让黄濑君记住我。”

黄濑这才拿住属于自己的那半张纸，手从黑子身后绕过来把照片举在眼前查看。照片里两人的身影是相连的，这半张照片里也留下了黄濑的一只肩头还有一只手。和低头就看得到的黑子的侧脸相比，照片中的黑子的微笑不仅太过朦胧，而且仿佛因为缺少情境似的显得有些突兀和空洞。

他将不得不用这残缺不全的物品记黑子一辈子。但这总好过什么都没有，毕竟能被时间一笔勾销的事情太多太多。

 

按照黑子的愿望，他要比黄濑提前一天离开这座岛屿，独自一人到京城去参加翻译官的考试。打听到军队开拔的确切日期后，黑子便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。黄濑把自己大部分书都送给了他，摞在墙角一直到黑子腰上那么高，和别的物品一样，用褪色的旧棉布紧紧扎住。黄濑的东西也被陆续搬回了船上，他们住的小房子里越来越空旷，一起生活过的痕迹也被逐一抹消，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们即将分离的现实。到黑子出发的前一天晚上，房间里除了卧室里摆放的那一床被褥之外，一切都被恢复成了冰室少爷几个月前把房子租给他们时的样子。

这一晚他们早早就躺下了。这最后一个属于彼此的漫长的夜晚，用来睡觉太过奢侈，更何况他们根本难以入眠。

“东西……都带全了吗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明早小紫原在河对岸接你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到了京城，一个人住客栈一定要小心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考试前要吃点好的，不要心疼钱。也别熬夜看书，注意休息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黑子转身抱住黄濑，希望对方别再重复这些被提起多次的问题。可他们还能说些什么呢？无论是追忆过去，还是设想遥远的未来，都会使他们在第二天更加难忍分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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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番抵死缠绵后，黄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。可他并没有睡多久。当天空还蒙蒙亮的时候他就醒来了。意识到今天就是分别的日子，他连忙伸手确认身旁，看到黑子还在他边上安静地睡着，这才安心下来，却又很快流于伤感。黑子背对着他和衣而卧，和平时不同，姿势规规矩矩的，不知因为是睡得太沉还是根本没有熟睡。

黄濑伸出手，轻捻着黑子淡蓝色的发尾。这个水色的少年以后在生命中不知会遇到多少人，赶考的人，店小二，像小紫原这样的车夫，其中有在意他、喜欢他的，也有不在意的。可偏偏是自己这个最在意、最喜欢他的人，却不得不对他说永别了。

       他告诉自己不能哭。让眼泪流出来容易，收回去却困难得多。他用力眨着眼睛，小声吸着鼻子，哽咽得要窒息了。小黑子，你在做着怎样的梦？为什么不把梦分享给我一些呢？ 

一线晨曦爬进了窗户，这意味着他们的时间已经要到头了。黄濑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悲伤中快速鼓动着，他快要忍不住眼泪了。小黑子，还有什么办法，用什么办法能留住你呢？黄濑盯着他的背影想道，如果现在扑在你身上不松手，是不是就能留住你了？

这时候黑子动了动，黄濑连忙翻了个身隐藏起自己的表情。黑子醒来了。他看着佯睡的黄濑，轻柔地拂过他的面颊，隔了好一会儿才说；“黄濑君，我要走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黑子看上去非常平静安详。看见黑子这样的表情，黄濑发现自己流不出眼泪了。他也像平时那样说话，微笑着，好像这只是极其普通的一天；可他又觉得自己只是在一旁站着，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悲泣，而那个普通地与黑子对话的人并不是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他们若无其事地吃过早饭，黄濑把黑子那个沉甸甸的行囊背在身上，把他送到河对岸。一路上两人都没多说话，只是紧握着对方的手。还没靠岸他们就看见紫原的马车等在那里，他们在离车子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。

“就送到这里吧，黄濑君。”黑子说着，慢慢抽出了自己的手，上面的余温立刻就在寒风中消散了。这时他从自己的衣襟里掏出一个东西，递到黄濑手中。

黄濑张开手掌，看到的是一枚椭圆形的鸡心石，上面居然被打磨出一个整齐的小孔，穿着一条细绳。

“黄濑君，只要你还记着我，就把它戴在身上吧。”

黄濑没料到黑子会在这种时候送礼物给他，又惊讶又感动，握着那颗带着黑子体温的石头摩挲了好一会，直到看到黑子期待的眼神，才想起把它戴在脖子上。绳子的长度刚刚好让那颗小心脏一样的石头紧贴着黄濑的胸膛，黄濑把它放进衣服里藏好。黑子注视着黄濑的动作，满足地微笑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黄濑帮黑子背起行囊，又帮他掖了掖领口说，别着凉。黑子点点头，又颠了颠肩膀，好像在证明给黄濑自己可以背的动，不用担心。黄濑盯着黑子的鼻尖，黑子盯着黄濑的胸口，两个人沉默了几分钟。

 最后不知道是谁先说：“那——”

“那我走了，黄濑君。”

“嗯，去吧。多保重身体。”

“明天你也多保重。”

“嗯。”

黑子抬起头看着黄濑的脸，一边后退了两步。停下来，又下定决心转身走开。刚走出几步，他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身，面朝着黄濑郑重其事地弯下了腰。

“黄濑君，谢谢你。”

黄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，只好呆在原地。黑子的发旋，窄小的脊背和那上面即将滑落下来的包袱，构成一个怪异的楔形，埋进心中的缺口时感觉不到什么痛，却再也无法取出。

但当黑子直起身子准备离开时，黄濑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，一把抓住对方的手。“小黑子！我——”

黑子侧着身子等待着。但黄濑最后还是把手放开了。

“没什么……小黑子再见。”

       有哪里不对头。不该就这样结束的。分明还有许多话没有说。为什么连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了？连“我会想你的”这种话都说不出口？黄濑心乱如麻，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完全迈不动步。小黑子，小黑子……他在心底大喊着，可黑子却只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远离了他，对他内心的声音置若罔闻。

       黄濑目送着那个淡蓝色的身影进了马车。那边黑子好像和紫原寒暄了一阵，马车这才缓缓开始挪动了。黄濑开始希望马能快点跑掉，但那匹马只是悠闲地踱着步。骨碌，骨碌，车轮在石板路上滚动的声音清晰可辨，像命运的车轮一样碾压过他的灵魂。破旧的车厢载着沉重的行李、在沉重的视线中左右摇摆着，最后拐了一个弯不见了。

黄濑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。他眼前的一切景象，冬日的枯枝，破败的茅屋和漂浮着冰凌的河水，在泪水的折射下重叠在一起，化作苍茫的白雪铺天盖地地飘洒下来。

BE-FIN

后记：

唉我写的有点难过……喜欢BE的朋友们请把这个当做结局。按照最原本的构思，我想他们大概也只能努力到这一步了。也许在他们漫长的（或者无常的）生命里，这段经历只是转瞬即逝的光芒，但正因为短暂才觉得珍贵。对于黑子而言这也许是最为重要的一次成长，黄濑成就了他很多。至于黄濑……是不是可以说他难得脆弱了一回【啊我可怜的孩子……

如果有亲觉得“咦为什么结局里小黑子如此冷漠”，有三个解释：

1. 他不喜欢感情外露 

2. 作者是个黄濑妈，从黄濑角度写较为顺手【被打。 

3. ——还在等待HE的朋友们，下章会得到答案www